“呜呜呜呜~”林月如不顾云袖脏乱,又怕碰着她的伤口,只虚虚抱着她,手底下传来的温热叫她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,却不能减轻半分她的心酸和痛处。

    发颤不已的指尖抚上云袖落下来的鬓发,却不敢撩起来显出她的脸,吴妈之死与桂管家险些命丧黄泉,已然叫她林月如不能承受,若是再添上一个云袖,恐怕余生她都要生活在阴影之中。

    鼻腔发酸,闭目定了定神,林月如咬牙掀起了遮面之发,映入眼帘的是云袖苍白而清瘦的脸,两眼紧合,唇无血色,甚至干裂起皮,所幸面上没有什么伤口,但足够让人见之心戚。

    “云袖,谁害的你,”泪水模糊了视线,珍珠溅到地上,仿佛凿进了心中,声音洪大无比,林月如喉咙发哽:“把你伤成这样?”

    云袖只觉得周身无处不在发痛,口中干涸至极,好似被人灌了铁水,连挪动一下手指头都不能。无尽的黑暗吞没了她, 在这死寂的地方,她一个人孤独的等待死亡的到来。昔日听晏修说他们国家有黑白无常勾魂的说法,她几乎能听到黑白无常带着长长的锁链来勾她的魂魄的脚步声了,那锁链拖在地上的声音是多么刺耳呀——可是她还不想死。

    她从千里之遥来到她心上人生长的地方,这里有那么多的好吃的她没有吃完,有那么多吸引人的传说她没有听完,山高水阔、亭台楼榭,那么多人间绝色她都没有一一看过,甚至连她的心上人都来不及见上一见,她还不想死呀。

    她还有疼爱她的兄长,宠爱她的父王母后,臣服她的子民,他们都在等着她回来,等着她带去好消息,拯救出云即将被战火烧焦的国土。她怎么能现在就死呢?

    她的心上人说过,如果她遇到什么危险,他一定会赶到她的身边救她,可是她等呀等,始终等不到。好不容易有一缕光驱散了黑暗,她看见她的安王终于破开阻碍,降临到她的身边。她可以放心了。

    谁又在呼唤她的名字?冰凉的水珠滴落在她的脸上,下雨了吗安王殿下?云袖用尽了全身力气去睁开双眼,火光之间,拥着自己哭的人并不是记忆中那张脸:“不是你啊…”

    他没有来。云袖昔日神采飞扬的眼睛没有一丝光亮,她失望的合上了眼睛,任疲惫席卷自己。

    “云袖?云袖!”林月如见她又合上眼睛,满脸惊恐,惊慌失措的摇着人,试图叫醒她:“云袖,你怎么了云袖,你不要睡——”

    “莫慌,云袖公主应当只是昏过去了而已。”晏殊林月如这般如同受伤之兽的模样,不禁也内心抽痛,上前拍了拍林月如的肩,安慰道:“你不要过于伤心,当

    看着锦城抱着云袖在甬道里渐渐消失的背影,林月如呼出一口浊气,浑身轻松了许多,只是一颗心仍旧是吊着的。至于晏殊,她转头看向他,这个太子殿下看来并不是没有什么可取之处的嘛。

    “多谢太子殿下。”林月如眉眼含笑,情真意切的对人施礼。

    晏殊早已收起了怜悯与心疼,面无表情的挑挑眉,很平静的答:“父皇命你我彻查此案,医治云袖公主,是情理之中、分内之事。”

    会心一笑,懒得与他再做纠缠,林月如也往外走去,刻意慢了几步等人跟上,问道:“你那边还审出了别的什么没有?”

    “左卫军操练安排,并非是周将军全权安排处理,他只不过是过目日程罢了。”晏殊与人并肩而行,身后的龙羽卫也紧紧随上。

    “这么说来——”林月如眉头一皱,沉思片刻,醍醐灌顶,忽然停下脚步去看向晏殊,杏眼在烛火的映照下仿佛盛了星光,神采熠熠,喜道:“我之前推敲时,尚有一处不明朗。胡勇杀了那批军士,以假易真后如何保证不被人认出来,野训之时一半人马失踪多时,又是如何瞒天过海的,如今你这般说来,我倒是明白了手法!”

    手骤然扯上晏殊的袖子,林月如追问道:“当日当值之人是谁?”

    晏殊目光随之下移,落在紧紧攥着自己勾满了反复云纹玄色袖子的柔胰上,偷着阴影浅浅一笑,并未拂开,答道:“是个叫徐星的人,供职左卫军中尉。”

    “中尉,他与此事有大牵连?”林月如笑容渐渐消失,暗叫不好,若是徐星也牵涉了此事,那么必然有更大的隐情,这案子又要拖延许久了。指尖用力,急切道:“那人呢?在何处?抓着没有?”

    晏殊定定看着她,看得林月如心慌了,才别过头去,闲闲往前走,低沉的声音如同天籁一般:“一切尽在掌握之中。公主要紧,先去看看罢,而后再提审也不迟。”

    听到林月如如蒙大赦一般松了一口气后,晏殊调侃道:“你要拽着本宫的袖子到长安侯府去吗?手又不是不能牵。”说罢真的张开了手,作等人来牵之势。